安徽：宁国深山古树遭疯狂盗掘 90%偷盗案件与浙商有关
一棵近百年的榧子树被盗掘，幸亏民警及时赶到，才截住了这颗古木
中国园林网3月11日消息：一本十利的“盗木生意”
浙江的李老板最近发现一个行当非常赚钱：一棵胸径30公分左右的银杏树，在当地能卖个一两万元，找到门路的，还可以卖得更贵。而且这种树木还特别抢手，贩卖树木的贩子都抢着从他手里购买。这生意啊，值得做，因为李老板他有信心以很便宜的“价格”搞到树。
这些便宜的大树、古树，他从哪里搞到的呢?
当地肯定不行了，大家都知道这个东西金贵。李老板把目光放远了点：与之毗邻的宁国市。今年3月初的一天，李老板开车来到宁国市的一个地方，那里山高林密，到处都是好树啊。李老板偶遇当地的一个村民，随便搭了一下讪，“可能搞到‘大苗’?”随后就物色到了一棵近百年的大树。
一番商谈之后，当地村民只要了1500元钱。再花了一点挖掘劳务费和运输费，这棵活了近百年的大树，在半天之内就到了李老板手中。当然，这还不是法律意义上的到手。
不是一个人的“战斗”
做这个赚钱生意的人，不是李老板一个浙江人。
2009年11月初，浙江人张先生(化名)联系上了宁国的树贩子琚某和周某，表示愿意出12000元钱买一棵银杏树。于是，琚某和周某盯上宁国市南极乡梅村董先生家的古银杏，想以1000元的价格买下来，董师傅心动了。不过被森林公安及时制止了。当年11月6日至7日晚，琚某和周某盗走了一棵银杏树，将它卖给了二道贩子张先生。张先生又以更贵的价格，卖给三道贩子。
等到办案警察顺着蛛丝马迹查到这棵古银杏的下落时，赫然发现，这棵古银杏已经经了五道手，“辗转”之间，涨到了10万多元。
盗木者之间也有自己的规矩——把古树卖给“下家”之后，就不再管古树的流向了，也不会问及“下家”能赚多少利润。
盗木笔记之深山交易
宁国，地处安徽省东南部，紧邻浙江。这里山峦叠嶂，林木密集，银杏、元竹等苗木居安徽之首，很多青山深处的名贵古木，往往成了外省树贩子盗木的目标。
3月7日，记者来到宁国，林业部门正在着手对最近数十起案件中追缴回来的54棵古木进行拍卖。这些大树身上悬挂着“没收大树警示牌”，暂时寄养在宁国市郊的一家苗圃里。
百年榧树村口被挖
“这树被挖出来放在这里都好几天了，你看树根都被砍了，再粗的树也经不起这样折腾呀!”在宁国市仙霞镇龙亭村，一棵近百年的榧树被人偷挖出来，放在村头。
这个村庄距离浙江只有十多公里。3月9日，记者顺着盘山公路来到仙霞镇龙亭村。这个村庄四周都是郁郁葱葱的树木，远看时一户户人家若隐若现。在村口，几个工人正在用吊车和钢索准备将这棵榧树运走。
倒在地上的榧树胸径大约40公分，多处树干已经被锯断。“我们打算把这棵大树运到我们林业局的苗圃里，重新移栽。”领着我们来到这里的宁国市狮桥森林派出所公安民警告诉记者，3月5日，警方接到报警后，立即赶到现场，及时截下了这棵古木。“当时这棵大树已经被挖倒在地了，我们赶到的时候，那个买树的浙江老板已经逃跑了!”不过挖树的村民没有逃走，都留在了现场。
在这棵榧树边上，记者看到一个大坑，显然又是一棵树遭遇毒手。“这些树贩子到处下手，我们防不胜防，只能加大对村民的宣传，让他们知道非法挖掘、运输大树犯法，让他们看到后一定要报案。”说到这些深山中的古木，办案民警显得很无奈。
购树的老板姓李，是一个浙江的树贩子。一名挖树的村民介绍说，3月4日，他在路边种植小苗木，一个开车的中年男子从旁边经过，然后问他可能搞到大苗木，随后村民带着这名男子来到离家里不远的一个山村里察看这棵古木。随后这个树贩子表示很满意，愿意出1000多元购买。这个村民于是就找到了几个村民一起开始挖树。
如今的仙霞镇龙亭村，最老的一棵榧子树有500多年历史，四、五个人都抱不过来。“这棵树就在村子中间，所以还没有人敢来挖掘。”附近的村民告诉记者，最近几年，常常有人到各个山头上看树，一些树木常常过一些天后，就莫名其妙没了。
银杏是盗木者的首选
“榧树的移栽成活率并不是非常高，而银杏的移栽成活率则高得多。”长期与树木打交道的森林公安民警告诉记者，即使这样，移栽成活率不高的榧子树也成了树贩子的目标。
当然，最容易遭遇黑手的还是银杏。3月5日，狮桥森林派出所接到榧树被盗案件，3月6日凌晨，派出所又接到报警称，宁国市中溪镇凤凰村的一棵百年银杏被人挖掘，盗木者准备趁着黑夜盗走树木。
虽然当时天下着雨，但派出所的副所长于孝领还是立即驱车赶到深山中，拦截了刚刚被挖掘出来的古木。“虽然浑身湿透，但是好歹在挖树者之前，将这颗树扣了下来。”
在现场记者看到，民警正安排人手吊起这棵参天银杏搬到车上，准备将它移栽到林业局的苗圃林里。和榧子树一样，这颗古木也被斩断“手脚”，并对树根进行简单的捆绑。
据民警介绍，非法挖掘这棵银杏树的也是一个浙江老板，他雇了当地一些村民偷挖这棵树。“这些年，大的银杏树、桂花树、榧树都是那些非法盗挖者的目标。”
“这些年来，大的银杏树被盗的多，我们拦截较多的也是银杏树。”位于宁国境内的“安徽省石牌木竹检查站”站长张锐告诉记者。就在一个多星期前，他们拦截了一辆载着银杏大苗的车辆，车上的人看到有人拦截后，就弃车逃走了。检查站的工作人员经过30多个小时的现场蹲守，最后当事人到现场来接受处理。
有时候，民警还要到浙江等地追查一些银杏树的下落。狮桥森林派出所民警介绍说，他们经常要与附近的浙江安吉、临安等地的派出所联系，请他们配合堵截银杏树木。
54棵古木无奈的选择
在离宁国市区10多公里的汪溪镇的路边，有一块苗圃地，宁国林业部门追缴回来的的大树多暂时移栽在这里。
这几天，宁国市林业局正在着手对最近数十起案件中追缴回来的54棵古木进行拍卖。这是去年4月份以来，第四次拍卖古木了。“其实林业部门也希望这些古木能够重新回到深山中，从哪里来回哪里去，但现实不允许，比如，由于树木受伤了，再移栽到山上可能会死;比如重新载到山林中，运输、移植难度非常大。”常年和树木打交道的森林民警于孝领告诉记者。
3月9日，记者在汪溪镇这块苗圃地，看到了即将进行拍卖的第四批古木。每颗古木上都挂着“没收大树警示牌”，每棵树木胸径都很粗，有着数十年乃至上百年的年龄，主要是银杏、桂花、榧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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据介绍，从去年4月第一次拍卖了27棵追缴来的大树以来，林业局随后在6月拍卖了58棵古木，在9月拍卖了44棵古木。也就是说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，当地已经追缴了将近200棵古木。
“公开拍卖对震慑盗伐、偷卖、非法经营苗木现象起到积极作用。同时也能够妥善处理这些苗木。”宁国市林业局森林公安分局局长汪毅表示，虽然加大执法力度使得去年的林业案件犯罪率有所下降趋势，但任务仍然很艰巨，盗伐、偷卖、非法经营仍会存在。
一棵古木下的巨额暴利
“一颗45公分胸径的银杏，树贩子们在山里的收购价是几千元，但是一旦出了宁国，价格就涨十倍几十倍。”宁国市宁墩森林派出所的所长马林告诉记者，去年一个贩卖古木的树贩子在宁国南极乡梅村，向当地村民出了1500元的价格购买一棵胸径大概为42公分的银杏树，那位村民也同意了，就在要挖掘时，派出所民警及时做工作，并告知非法挖掘树木是违法行为，后来村民才没买卖。
后来那个树贩子直接喊来几个人，然后开始盗挖。最后将树盗走，贩卖到了浙江杭州的下沙经济开发区，还准备卖到一处别墅群里。据马林介绍，第一道树贩子卖了1.2万元，经过五道贩子之后，这棵树的价格飙升到了10多万元。“如果村民当时同意卖，只值1500元，几次转手之后涨到10多万元，这里面的利润空间太大了，所以有人铤而走险。”
马林介绍，有时候一些人还盗挖野生的无主的银杏树，然后直接给附近的居民50元、100元，让他们不要报警，然后直接将树木盗走。“我们办案都知道，盗挖者挖了3棵树木，哪怕有一棵被发现被查处，他们仍然能够赚钱;即使两棵被发现被查处，他们也不会折本。”
狮桥森林派出所民警告诉记者，现在一些村民也知道银杏的价格非常高，“村民自家的银杏树收购价也高了起来了，最近我们办了一个案子，树贩子花了7000元才买到树。”
浙商盗木占案件90%
“去年关于盗木、盗伐滥伐等案件中，有浙江树贩子参与的有90%，大批浙江树贩子在皖南一带出没，从事非法的活动。”宁国市森林公安分局负责人介绍，目前许多案件都和浙江树贩有关，我们民警经常要到浙江去追缴古木。据介绍，去年宁国关于林木的案件共有468起，破获了454起，非法挖掘、运输古树名木占全部案件的近三分之一。
除了非法挖掘、运输古树，有的浙江贩子还盯上了整片山林。3月7日下午，记者赶到宁国云梯乡毛坦村一处名为“关口”的地方，一座没有人烟的山头赫然成了“阴阳脸”——山头一边的树木全部被砍倒。辖区狮桥派出所的于所长说，这些人一口气砍了近400株树。
随后嫌疑人王某被警方抓获。王某来自浙江，据其交代，他砍下木材，想卖给浙江的木材商。之前他们花了2万元把这片山林从村民手里“判”下来。
宁墩森林派出所的所长马林介绍，由于长期和浙江贩子打交道，如今他们在破案中已经了解大多浙江贩子的行踪，并且在这些人当中还有了特别的线人，以方便破案。
盗木笔记之罪与罚
虽然不断加大打击盗挖、贩卖、运输古树的力度，但山区的古树仍在不断流向外省。“这些盗挖古木者甚至直接和森林公安冲突，还发生过他们将摩托车放在路中间，将执法车拦住，方便运输树木的车辆逃跑。”宁国市森林公安分局的负责人说道。盗挖、贩卖、运输古木影响很恶劣，不过处罚起来却有很大“苦衷”。
树贩子和公安捉迷藏
“一些树贩子们非常疯狂，他们经常和我们捉迷藏，我们抓捕他们时，反而得像个特工，不能公开身份，不然就会被发现。”宁墩森林派出所所长马林介绍，树贩子们如果出手盗挖古木，一般还会找来人放风。
马林所长透露说，去年他们破获了一起盗窃银杏树的案例，“这些人趁着黑夜挖，还派出了六个人专门放风，还有两个人夜里专门在派出所门口盯着，防止公安出动;两个人专门在村口把守，防止被村民看见;两个人则在必经的路上巡逻，看到警察就通知盗挖者。这样盗挖者可以毫无后顾之忧地盗树。”
马林所长所举的例子不是个案，实际上大多盗挖古木的犯罪活动，都是这样开展的。狮桥森林派出所民警在办公中经常遇到这样大胆的犯罪分子，“他们偷运的时候，经常是两辆车子一起，一辆面包车负责在前面打探，如果有民警或者检查站的检查，就通知后面运树的货车。如果后面有警车追捕，面包车则负责在后面挡路，阻止警车追捕。”办案民警介绍说，由于山区道路狭窄无法超车，遇到面包车停在路中间说自己抛锚了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前面的运树车辆逃走。
盗木者很难获“实刑”
同样让森林公安感到困惑的是，由于森林公安的特殊性，使得其接受林业部门、公安部门的双重领导。而林业公安本身是林业执法人员，所以森林公安民警在查处林业案件时的身份是林业行政执法人员，而不被理解为人民警察。“这使得我们对于一些违法犯罪的情况，不便实施刑拘、强制措施等。这也使得我们对于许多违法犯罪人员，只会采取罚款、停发证件等处罚方式。就造成许多违法犯罪分子敢于疯狂作案。”一位从业几十年的森林公安民警告诉记者。
据介绍，盗伐野生的无主的古树名木很少获得过实刑。只有盗窃了其他村民家里的古树名木，林业部门才会和公安商量，然后以“盗窃罪”定性，其他的大多只能用行业办法去惩治。“如今盗挖树木还出现新的情况，一些外地的树贩子们自己不出面，然后直接给钱让村民或者当地树贩子在打头阵，而他们在后面从事犯罪活动赚大钱。由于并没有法律规定，树木不可以在乡村间相互移栽的，所以他们多以自家移栽为借口，然后实施挖掘贩卖之实。这也给案件办理增加了难度。”
追回古木难度很大
“一旦出了宁国，到了浙江，树木的追回难度就会非常大。”宁墩森林派出所所长马林介绍说，一道贩子把树木从宁国搞来后，一出宁国就卖给浙江的二道贩子，二道贩子在当地多少有些关系，譬如和当地的苗木种植公司“合作”，取得苗木运输许可证，就把大树漂白了。
狮桥森林派出所副所长于孝领介绍，他们经常追到浙江，却发现苗木已经披上了合法的外衣，“就很难把苗木追回来。”
实际上，这不是一个人的难题。宁墩森林派出所所长马林介绍，他们有一次辗转追到了杭州，并且在苗木公司的苗圃里，让犯罪嫌疑人一棵棵地指认盗挖的古木，但是人家苗木公司却能够拿出合法的树木来源证据，所以无法追回。
1人守护1万公顷山林
“我们有近20万公顷的林地，在编民警有44人，其中还有一些是行政工作人员。”宁国市森林公安分局局长汪毅告诉记者。实际上，真正执法负责林区的民警，每人管理的林区接近1万公顷。
狮桥森林派出所负责人介绍说，他们管辖的林区面积为2.8万公顷，民警有4人，司机1人。由于派出所负责人常常需要组织协调，“常常干活的就3个人，相当于一个人管着1万公顷的林区。车子就一部，我们常常需要自己包车巡山。”
“我们惟一放心休息的时候是在下雨天，一般下大雨，很少有人盗木，那时候可以睡个安稳觉。”宁墩森林派出所民警说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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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来源：新安晚报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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