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国园林网9月18日消息:他们或许是某个领域的领军人物,或许是政、商界的名流大腕,或许是一个特殊时段、特殊事件的焦点人物。他们可能是成都的过客,也有可能对成都情有独钟。无论他们来自哪里,在成都,他们都会留下或深或浅的足迹。
人过留迹,或长或短,或深或浅,他们以自己的思想和行为,影响着这个城市。为真实地记录他们在成都的足迹,体验他们非凡的才情和智慧,分享他们给我们带来的激情或者快乐,感受他们不一样的情感,本报从今日起不定期推出“岷江评论?高端对话”,带你走进这些成都非常过客的内心世界。
今日人物
梅花院士:陈俊愉
1917年9月21日生,安徽安庆人。著名园林学家、园艺教育家,国际园艺学会梅品种国际登录权威,中国花卉协会梅花蜡梅分会会长,北京林业大学教授、博士生导师、名花研究室主任。国内主张采取“一国两花”,评选梅花、牡丹花为中国“国花”的第一人。中国工程院院士,也是目前两院院士中惟一一位园林花卉界人选,人称“梅花院士”。
长房孙少爷爱弄花草
吃过早饭,陈俊愉主动发话:“我1917年出生在天津,后来搬迁到南京,一个典型的封建大家庭。家里60多号人,四代同堂,我是长房长孙。家里最大的是曾祖父陈尧斋,当过清朝新疆的布政使。祖父官小一些,安徽淮泗道的道尹。我父亲虽然也在一些市税务局做过官,但却是个典型的纨绔子弟。他还经常从家里拿我娘的首饰去典当。”说起往事,老爷子语气平和。
“那时家里在南京娃娃桥的宅子有很大一片花园,放学回家后我就喜欢泡在那里,跟工匠师傅学这学那。这叫逃避现实,我从小就学会了,呵呵。”
“您一个长房孙少爷侍弄花花草草,家里人不认为是玩物丧志吗?”记者问道。
“没有,我娘很开明,她念过几年私塾、又略通英文。她教导我们,要以我的两个舅舅为榜样,他们都是留美学生,回来后在上海的大学里任教。”
家人的宽容与开明让陈俊愉受益匪浅。1935年,中学即将毕业的他,希望找个专门学种花的课上。多方打听,才了解到当时的南京金陵大学农学院有园艺系。
“学费贵啊,一个学期100大洋,那时一个保姆每月工钱也就3块钱。家里人多少有些犹豫,这时我祖父发话了:‘农学院园艺系不外乎与农业有关,你读农,我支持!’等到开学,我一看,全班总共就只有两名学生,上课的教授倒有四五位。比现在的博士生待遇还高,现在啊……”说着,老爷子嘴边竟浮现一丝可爱的“坏笑”。
热血青年成都迷上梅花
茶杯再次续上了水,老爷子把右脚抬起搁在左腿膝盖上,笑眯眯地看着我们。
“1937年抗战爆发后,学校迁到成都,我开始爱上了梅花。”
“国难当头,您怎么还有心弄花?”记者忍不住插了嘴。
“那时我也是个热血青年。当时金陵大学、燕京大学、金陵女子文理学院等5所内迁大学组织了一个成都华西坝五大学抗日救亡服务团,我一直在里面服务,和同学们一起演戏剧啊,唱歌啊,发传单啊,还到周边的农村帮农民扫盲识字。再说,我们家5个兄弟姐妹,其中有两个解放前就是共产党员,只是我那时不知道。”
“您在这个时候怎么迷上梅花的呢?”
“应该是大学研究生的时候,我读到一篇文章,曾勉教授写的,他是法国留学生,多才多艺,那篇文章写得真好啊。梅花的历史,怎么分布,有哪些品种资源,还有梅的文化,比如商朝的帝王说‘若作和羹,尔惟盐梅’,因为古时候没醋又没有酱油,梅子就是重要的调味品;比如历代诗人关于梅繁若群星的诗歌礼赞陆游在成都就写过‘当年走马锦城西,曾为梅花醉似泥’啊。曾勉教授的文章把其中的道道讲透了。”谈起心爱的梅花,老爷子声音明显高亢了很多,手脚也动起来了,简直有些“手舞足蹈,眉飞色舞”。
“于是您就开始在成都周边进行梅花研究?”
“是的,当时我就决心这辈子就搞梅花了,于是我提议我的老师汪菊渊教授研究成都的梅花。”
最可气的是学生批斗我
陈俊愉和他的老师对成都周边的梅花进行充分调查研究后,在当时的《中华农学报》上发表了自己的第一篇梅花专论--《成都梅花品种之分类》,随后他将研究范围扩展到整个四川,也开始了自己独特的“梅花历险记”。
“听说您为研究梅花吃了很多苦头?”
“那时我们的调查非常艰苦,单枪匹马一个人到深山老林、高谷大河里闯荡,要多危险有多危险。有一次在叙府,夜里突然下起了雷阵雨,伸手不见五指,雨大风大浪大,我们坐的木船,‘啪啦’一下就翻了,那可是在金沙江里啊,我还不会游泳,一下子就被冲出好几丈远!幸好那时渔民们来了十几条船,把我们捞上去了。”还有一次野外考察,在夜里与一只花斑恶豹“不期而遇”,良久对视后豹子把他“放”过了。
他结束了留学丹麦的学业,于1950年“想方设法,光签证就跑了十几趟领事馆”才回到祖国。“开始可以说一帆风顺,可后来一系列的运动来了,真让我吃尽了苦头……”陈俊愉的神情语气第一次显出了沉重。
“是因为梅花么?”
“是啊,本来一朵简简单单、美丽的花,居然扯到政治上去了。最可气的是,那些批斗我的人里,有不少还是我带的学生、研究生!”
首倡梅花牡丹“一国两花”
1977年,已届花甲之年的陈俊愉亲赴武汉、成都、黄山、贵阳、昆明等地调研,最终完成了中国也是世界上第一部图文并茂、全面系统介绍中国梅花的专著《中国梅花品种图志》。
“很多媒体都报道说,您近年来最重要的工作之一是推动国花评选。”
“我1982年就写文章《我国国花应是梅花》,提出要评选梅花为国花。国花是一个国家的名片啊!现在全世界有100多个国家确立了国花,但在被誉为‘园林之母’的中国,国花评选却迟迟没有结果,这不能不说是不小的遗憾。”
“但后来,您又提出要搞‘一国两花’,评梅花和牡丹为双国花,是不是因为有几次民间评选中牡丹领先而做出的妥协?”
“这不叫妥协。这两种花我都喜欢,在我看来,牡丹是国色,梅花是国魂。民间评选里,有时是梅花第一,有时是牡丹第一,不存在谁领先谁落后的问题。而且,梅花主要在南方,牡丹主要在北方,你选出的国花不能全国一半地区都没有啊,是不是?再说‘双国花’在世界各国普遍存在。最近的消息是,国花问题在2008年之前会有一个结果。”
“您为梅花遭过那么多罪,后悔过吗?”
“后悔有什么用?再说,梅花太可爱了,我就是梅花,梅花就是我。”谈话回到梅花,老人又开始笑了。
“您穷毕生精力研究梅花,到现在还为定梅花为国花的事情四处奔走,值得吗?梁思成先生也曾经这么诘问过您?”
“呵呵,怎么不值得?我研究梅花一是因为国花能振奋民族精神,弘扬爱国主义,二也是与时俱进,能够帮助人们增收。另外你说的梁思成先生那事,大概是1962年,我们在建设部讨论12年科技规划,当时我在会上提议要把我国的十种传统名花,梅花、牡丹列到国家长远规划里去。梁先生说梅花、牡丹值得这么系统地用国家力量去研究吗?我当时就回答,‘此中有真味,欲辨已忘言’。梁先生就不说话了,我想他能够理解了--其实,那时候我心里还搁着一句话,‘我要说梁先生你研究的那个斗拱,也值得动用国家的力量,去研究一辈子吗?’呵呵,不过那时候他已经是名满天下的大学者、大专家,我不敢啊。”说到这里,陈俊愉已经笑得像老顽童一般了。
成都办梅展推向欧美
“您一直提倡梅花产业化?”记者问道。
“还在抗战时期读大学时,我就和几个同学在成都集股办起了自力园艺场,我任董事长。场地就在现在的小天竺,大概有十亩地,主要经营花卉蔬菜种子,短短几年,资本翻了千百倍,是当时国内最大的种子公司。”
“那现在呢,比如您这次到成都来?”
“我现在也一直帮助各地做梅花产业化的工作,比如青岛那个梅园,还有咱们这里的幸福梅林,我是他们的顾问。这次来主要是筹办明年1月在这里举行的‘全国第十届梅花?蜡梅展览’,进一步推广梅花市场。这个市场的前景非常广阔啊,现在我们可以做的很大一块就是鲜花出口,重点是东南亚地区和欧美。东南亚华人华侨多,不用宣传人们也能接受。西方人则不同,他们欣赏花其实很肤浅,花大、色彩鲜艳,花形奇怪就是好花,只停留在表面上。梅花最大的特点是花香啊,幽香、雅致,多可爱啊。空运梅花过去,含苞的花枝,赶圣诞节一点儿不成问题。尤其是蜡梅,病虫害少,检验检疫也容易,成都5块钱一枝的,在巴黎至少能卖到10欧元。咱们种花的能不发财致富吗?关