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国园林网5月27日消息:俄国盲诗人爱罗先珂曾写过一部童话剧《桃色的云》,鲁迅将其译为中文,并作译后记——《记剧中人物的译名》,其中有云:
“中国虽有名称而仍用日本名的。这因为美丑太相悬殊,一翻便损了作品的美。如女郎花就是败酱,铃兰就是鹿蹄草,都不翻。还有朝颜是早上开花的,昼颜日里开,夕颜晚开,若改作牵牛花,旋花,匏,便索然无味了,也不翻。至于福寿草之为侧金盏花或元日草,樱草之为莲馨花,本来也还可译,但因为太累坠及一样的偏僻,所以竟也不翻了。”
紫斑风铃草,日本名萤袋。这种植物乃桔梗科风铃草属,花呈紫色,如此看来,紫斑风铃草一名,不过是老老实实地照“描”下来,没太多意思;而萤袋的名字,全不涉及什么科什么属,或表面之特征,而是给出了这样一个涉及小飞虫的奇异称谓,因何得来?“听说从前还有很多萤火虫时,孩子们会捉来放到它袋状的花朵;还有说它是在流萤时节开花的。果若如此,还真是让人心头一动。”没错,我们也是心头动了一动。
说起石蒜,知道的人不会少,唤起美感的不会多,而日本名——彼岸花,或令人悚然一惊,玄渺之意顿生。其实其得名也朴素,在日本,将秋分前后三天叫秋彼岸,而彼岸花开在秋彼岸期间,一丝不差,因之有此名。这种植物,叶子和花是不同时长的,也即开花时叶子已然落光,叶花不会同株。此花那六片放射状花瓣,鲜红欲滴,还有那许多细长的花蕊伸展舒卷,其美见之心惊。
地榆,普普通通,植物本身与名字差似之,极易被忽略过去,而日本人叫它为吾亦红。这名字之有趣,立时让我想起勿忘我,那暗红色的小花多不起眼,有什么理由让路过的人垂目几眼呢,于是它小声嚷嚷:“吾亦红”。那,我们就多看看,不要忘记它吧。
中国明代王磐的《野菜谱》里记载一种野菜:“猪殃殃,胡不祥。猪不食,遗道旁。我拾之,充餱粮。”即猪殃殃,“猪食之,则病,故名。春采熟食。”此物得名实在够辛酸的。另一名为拉拉藤,大约取其蔓生拉扯不断之意。日本名此植物为八重葎,“有人说,是因为叶片的形态和豪华的八重和服有异曲同工之妙。也有人说,八重葎的叶子总是层层叠叠的,而八重就有 许许多多层 之意”。中日名称,前者重朴素实用,后者重美感,无高下之分。
有一种玄参科的野草,中文名叫匍茎通泉草,头两字显为描述那低伏的茎,通泉者,指长于潮湿之地,通往泉水水源的意思。这个取名紧扣题,实实在在。日本人称之为紫鹭苔,是从开花的形态着眼的,那小紫花,很像是飞翔的白鹭。
自然,未必日本名称在美感上就一定胜过中国名。如一外来物种,中国叫阿拉伯婆婆纳,异域风情显豁,日本则将其完全归化,名大犬阴囊,是因其果实的形状颇像狗的阴囊的缘故。挺好看的野草,若被人问起叫什么来,真是难以启齿呐。还有尼泊尔老鹳草,中文名取来同理阿拉伯婆婆纳,日本人叫它现之证据,初闻不知所云,了解之后,原来是用之来止泻,很快见效,因此有此名,嗐!
中国很常见的刺蓼,乃蓼科蓼属,遍生尖刺,叫它刺蓼,平平常常。日本名为继子尻拭,柳宗民也叹气:“这个名字实在太不像话,除了荒唐,让人无话可说。”
能够稍稍并驾齐驱的,是茜草科鸡矢藤属的鸡矢藤,中文名即此。得此名,因其茎叶散发出一股臭味。而日本名为屁粪葛,真是百尺竿头,更“臭”一步。
各有千秋的中日植物名,所在多有,如鼠鞠草和母子草、宝盖草和佛之座、诸葛菜和紫花菜、弯曲碎米荠和种渍花、紫云英和莲华草、问荆和杉菜、博落回和竹似草、黄花月见草和大待宵草、乌蔹莓和薮枯、升马唐和雌日芝、绵枣儿和蔓穗、绶草和捩花、圆菱叶山蚂蝗和盗人萩、无心菜和蚤缀、高雪轮和虫取抚子、泽漆和灯台草、看麦娘和雀铁炮、杜若和薮茗荷、虎耳草和雪之下等。
野草已是微物,野草之名更是微名,看那在日光下微风中微微抖动的它们,虽微小却无法漠视。如此想来,略略谈论之,也就不算是多事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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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来源:北青网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