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国园林网8月21日消息:单昭祥,1921年10月10日生,山东蒙阴县人。1942年8月任山东沂北县公安局局长;1952年8月任中共北京市东郊区委(即朝阳区委)书记;1982年任首都绿化委员会常务副主任;1986年任中共北京市委顾问委员会常委兼秘书长;1996年任北京绿化基金会会长;2009年12月任北京绿化基金会名誉理事长。
其实,单昭祥认识绿化的意义很早,那源自20世纪70年代的一次“串门”。
当时,单昭祥是北京市农委负责人。北京军区李来柱司令员邀请他去转转河北宣化的训练基地。
坦率地说,农民出身的单昭祥就没见过那么赖的地!寸草不生,没水没鸟,哪儿哪儿都光秃秃的,简直是沙漠!李司令员点点头:对了,是沙漠,可这块地原本不荒啊,是水肥草美的草滩,还有个好听的名字,叫“黄羊滩”!
黄羊滩上移动的不是黄羊,是军人。单昭祥就问,战士们干啥呢?李来柱说:绿化呀,是在沙地里栽种灌木,可是不能直接种,否则大风会刮跑树苗。单昭祥疑惑了:莫非是把树苗栽在杯子里?那些战士抱着的是不是杯子?李来柱答:正是正是!就是要先将灌木栽进塑料杯里,杯里是营养包,然后再把灌木连同塑料杯一起栽进沙地里。
天哪!单昭祥暗暗思忖,北京城旁边坐着这么一大盘沙,北京的空气能好得了吗!
黄风说来就来,铺天盖地。单昭祥赶紧转身,可沙子已经填了一嘴。他望着远去的风沙,跺脚叫道:早晚有一天,我毙了你!
他上任后的第二年,也就是1983年,一开春就大旱。来自北京郊区的报表一页连一页,页页让单昭祥吃惊:头年栽下的树,一棵棵、一片片地倒下了。他推开材料,大步走出办公室,招呼手下人上车,他倒要看看,报告里说的“死树成风”是咋回事。
车队驶向郊区。果然,单昭祥见到了一片槐树,那些槐树黯淡地垂下枝条,叶儿已经没了活力,蔫蔫地蜷缩着。他跳下车,随手撅下一箍节树枝,那树枝干巴巴的,没了水分。单昭祥进入工作状态时极为安静,他顺着树枝茬口,小心地撕下点树皮,闻闻,看看,不吭声。他又蹲下身,轻轻刨着树旁的土,而后,大叫一声:树没死!大家赶紧聚拢,顺着单昭祥的手势看去,小树根部生出青芽,正要拱出地皮呢!
单昭祥嘿嘿地笑起来:“我就不信他个死树成风,只要管理好,这树皮实着哪,哪能轻易死!”
这以后,各区县干部提交报表更加实事求是,单昭祥会派人核实,有时亲自骑辆自行车抽查,甚至一棵棵验,一棵棵数。若上来个虚报情况的,那可算撞枪口上了!
首都绿化委员会的统计显示:从1981年至1996年底,北京城市绿化覆盖率由20.8%提高到32.4%;人均绿地由15平方米跃升到了35平方米。
老兵新传:拿下黄羊滩
我们已经知道了黄羊滩。
就从20世纪70年代李来柱司令员邀请单昭祥“串门”起,单昭祥就没有断过改造黄羊滩的念想。他始终记着宣化县国营林场场长李澍贵的话。李澍贵毕业于哈尔滨林业大学,他的老师讲课时这样说:“经过化验,天安门城楼上的沙子,就来自你们张家口的黄羊滩!”
黄羊滩距离北京城有多远呢?直线距离138公里,地处北京西北方向上风口。也就是说,用不了两个钟头,滩上的沙尘就能顺风直下,遮天蔽日地占领北京上空。这块14.6万亩的大沙地,每年都将2.57万吨沙尘卷进北京城,将65万吨泥沙直接冲进官厅水库。
转机出现在危机过后。那时,北京城已经走出1993年9月蒙特卡洛申奥失利的抑郁。1999年4月,北京市市长刘淇与中国奥委会主席伍绍祖飞赴瑞士洛桑,向国际奥委会主席萨马兰奇呈交了北京市2008年夏季奥运会的申办书。
为奥运,北京必须拒绝沙尘暴!
谁承想,北京人的决心刚下定,老天就翻了脸。那是2000年春,17场沙尘暴袭击了北京。从新年起到5月中旬,连连17场啊,北京天空是黄的,屋顶是黄的,街上的男女老少也招惹上一身黄沙尘!
单昭祥知道治理黄羊滩的时机来了。头一场沙尘暴飞来的第二天,他就带人赶到了黄羊滩。那时,单昭祥已经调离首都绿化委,在北京绿化基金会会长的职位上干了4个年头,他自己也已经成了80岁的老人。
像20多年前那样,黄羊滩上的风景很恐怖,黑风头、黄风尾,风声飕飕,沙浪滚滚,一两米开外看不清东西。
单昭祥叫上了板:我就不信毙不了这贼风,从今儿个起,我要为治理黄羊滩呼吁!2000年7月,在人民大会堂云南厅举行的“中国青少年绿色承诺行动”启动仪式新闻发布会上,单昭祥充满激情地讲话,他说黄羊滩绿化基地是这个活动的首项工程;他说我们要变黄羊滩为绿洲,造福子孙后代……
就在全场观众报以掌声、欢送单昭祥离开讲台时,谁也没想到,这名位尊年高的老革命,竟然转身,朝场内年轻的新闻记者们深深鞠了一躬!他缓缓抬起头,一头白发令人动容。他的话,字字发自肺腑,声声带情,令百名记者震撼:“我的记者朋友啊,请你们多看看黄羊滩,多写写黄羊滩,多多关注黄羊滩!……治理了黄羊滩,才能摘掉咱北京头顶上的‘沙盆’,为北京申奥创造条件啊!”
谁都被单老的诚意所感动,谁都同意单老的意见,谁都想治理黄羊滩,谁都想让北京成为绿色首都。可是,钱呢?
“心想事成”的好运来了。中信集团愿意投资北京生态环境建设,请单昭祥找1万亩地进行绿化种树。这中信集团是国有大型跨国企业,自上世纪90年代初,就先后向河南等地投资启动了“绿色工程”。
就从那个掀起17场沙尘的2000年起,单昭祥和他的基金会项目组同事,陪同中信集团多位高管,五下黄羊滩实地勘察,与宣化县领导一次次协商。
功夫不负有心人。2001年2月,又是沙尘肆虐的季节,中信集团、宣化县政府、北京绿化基金会联合启动了“中信黄羊滩治沙绿色工程”,一种“企业+基金会+政府”的三位一体治沙模式诞生了。协议规定:甲方中信提供资金,乙方宣化县政府配套建设基础设施,丙方北京绿化基金会负责技术支持与监督。从2001年至2003年为首期,由中信投资500多万元造林1万亩。
这无疑是公益事业中的首创。宣化县林业局长周贵亮说得更直白:这是“黄羊滩三结义”!
结义兄弟合作得真好。中信设立了绿化工程领导小组,宣化县建立了工程指挥部,北京绿化基金会组成了黄羊滩项目联络组,三方联合成立了黄羊滩治沙领导小组。
单昭祥为黄羊滩工程倾尽全力。他最担心的是结义兄弟撂挑子。的确,治沙太难了。就说最先实施的“禁牧令”,开始让百姓很不舒坦。想想看,家家户户的牛啊羊的,从来散养,放到滩上吃喝随它了。可专家们说牲口啃咬树根,破坏植被,要求圈养,这让牲口怎么活?那个单老头还领着一帮人查啊查的。
单昭祥来一次黄羊滩,与县领导唠一次。“老张啊,”单昭祥每次都这么开场,“不管咋困难,横竖都要坚持,谁让上几辈人把烂摊子撂给咱了呢!”
老张是宣化县委书记,名叫张志森,没有他鼎力实干,还说不好黄羊滩工程的结局如何。老张是痛快人,每当单昭祥说这番话时,他都会转头面向他的班子,高声大嗓地说道:“大伙儿听见单老的话没?谁也不准给我松套,要不就上南山根儿凉快去!”
南山根儿是山脚,终年积雪不化,谁要往南山根儿上站,一准没个活。大伙儿笑起来,笑过后,张书记就宣布会议正式开始了。
单昭祥知道,他的命运,基金会的命运,都与黄羊滩紧紧地联系在了一起。
黄羊滩内留守的林业工人有30多名,听说北京投钱,一些村民也扛起了锹。
可是,这的确不是植物生长的时机。那是2001年春,黄羊滩经历了五年大旱,土地龟裂出龟纹,地表温度蹿升到六七十摄氏度,往土里撂个鸡蛋都能焐熟。造林工人种下18800棵小树苗的同时,也种下了焦虑。可怜的小树苗无助地站立在沙丘上,靠近地表的树干被烤成了焦黄色。
工人们急了:人能穿衣,树咋不能穿衣?就给每棵树苗下半身裹上纸套,挡挡白日头!
那是一场大战,与日头搏斗的大战。工人们像给孩子穿衣服一样,先是给树苗包好白纸套,然后再小心地缠上绳子。浇水就麻烦了,要先卸下纸套,等水渗透,再重新套纸缠绳。
那年天旱,一春浇了8次水。工人们跪在滚烫的沙地里,包啊,解啊,缠啊,只为了种活那18800棵小树!工人们累得脱了形,孩子们编派顺口溜围着他们唱:“远看像逃难的,近看像要饭的,走近一看是林业站的!”
单昭祥也在工人中间。他弯下身,轻轻摩挲着那些白纸套,日头把纸套晒得焦脆。他想起了20多年前战士们抱着的那些个塑料杯子,心头酸楚:“养个娃娃也不过如此啊。”
播种季节过去了。单昭祥心里惦念着那些“娃娃”。8月下旬,就又带着基金会专家奔黄羊滩了。一路上,单昭祥念叨最多的是小树的生死。树苗活了,往后的路就顺;树苗死了,就瞎搭了一年,下年的路更难走!
跳下车,他心里急,疾步走起来,翻过一个沙包又一个沙包。
沙地上,没有工人,没有树苗,只有沙子、沙子,和那遮挡住树苗的隆起的沙包。8月的天气潮乎乎的,没有风。基金会的专家和一帮记者抹着汗,随单昭祥疾走。
还有最后一个沙包。单昭祥小跑起来,身后的人也跑起来,每个人的衬衫都被汗水洇得湿淋淋的。随着最后那拼力一跃,单昭祥站定了,所有的人也站定了。沙包上是一片喘息声。
看见了。啊,沙滩上,一棵棵,一行行,小树、小树、小杨树小黄柳啊,乖孩子们啊,它们努力伸展开富于生命活力的枝叶,就像幼儿班的学生,正列队向老师敬礼呢!
苍天有眼啊,单昭祥心头掠过一个大浪,泪水决了堤般地泻下来。
张书记赶紧挤到单老身边,抓住他的手。单昭祥哽咽几声,终于挤出一句:“妈妈养个娃儿也不过如此啊,何况这么多的树!不容易、忒不容易了!”他闭上眼睛,任老泪纵横。
沙丘上的人们哭开了。男人们用拳头挡着止不住流淌的泪水,女记者们索性哭出了声。
那天,基金会专家进行了树苗成活率检测,200多亩沙丘,18800个娃娃,成活率90%以上。
3年过去了,5年过去了,8年过去了。“中信黄羊滩万亩治沙绿色工程”还在实施,治沙造林达2万亩,为此获得美国大自然协会阿拉善生态大奖(2007年)三等奖。中信董事长王军一言九鼎:“只要中信在,黄羊滩治沙工程就不会停止!”那时,中信集团已经向黄羊滩捐助了1700多万元。
黄羊滩变成了绿洲。[分页]
治沙,多伦美景映夕阳
这个小县地处内蒙古浑善达克沙地南端,叫多伦,直线距离北京180公里。之所以知名,是因为有个知名人物登临了小县。
2000年5月,这个人逐一寻访北京风沙源头,甘肃、陕西、山西、内蒙古,一路找来。他到了多伦。
多伦的天地很空旷很辽远,云朵低低的,汽车在公路上奔跑的时候,让人担心汽车能撞上云朵。可黄风一起,天呀地呀云呀车呀,就都罩在沙里,变成混沌世界了。这个人来了。他高高大大的,往多伦1号沙带的流动沙丘上一站,百姓就聚拢了。他的目光深邃,可满含忧虑。他做了一个动作,令多伦县姜县长大惊。这个人双手抱拳,一字一顿地说:“各位乡亲,你们要抓紧时间啊,力争在3到5年,把沙压住,不要让首都搬家啊!”
这个人叫朱镕基,时任国务院总理。
姜县长的脸烧得像一块红布,他代表县政府班子赶紧声明:“不能,不能让首都搬家!咱多伦人一心儿听中央的,不敢闪下北京!”
那天,朱镕基写下了两行字:“治沙止漠刻不容缓,绿色屏障势在必建。”这两行字也就与多伦县的知名度紧连在一起了。
如果说,2000年的17次沙尘已经让国务院总理头疼的话,2001年的打击,就来得更严酷。2001年春,北京城又出现了17次沙尘,就连2月份国际奥委会专家评估团在北京饭店听取陈述的那4天,北京天空都是雾气蒙蒙的混沌景象。
媒体记者受命深入内蒙古,驱车3000多公里,也去寻找入侵北京的风沙源头,他们也找到了多伦。
多伦,古称“多伦淖尔”,是湖泊众多之意。早年间,以整块木头制成的马鞍还是多伦县特产。可现在,多伦没了湖泊,没了树木,也没了整木头马鞍,89%的土地正经受风蚀水蚀,年均土壤流失1700万吨。说到对北京的威胁,有专家采用了形象的比喻,说像每年多伦有300万辆卡车,不分昼夜地将沙土倾倒进北京城。
不过,多伦毕竟幸运,因祸得福地入选为北京周边环境重点治理工程。
单昭祥已经在基金会里作了动员,要为多伦治沙作贡献。
正好有人来找他,是寻找入侵北京风沙源头的那两位记者。
“单老,”记者说,“我们找到了沙地源头,正募集资金,想为净化北京做些事,可是寻找合作单位太难!”
他们的意思是说,找不着适合接收善款的管理单位。
单昭祥静静地听。他的基金会属公募性质,不能出面私募,而北京电台刚好做了这件事,却又为无权管理善款而作难。记者们找了一家机关,人家没这个业务;又找了一个环保部门,环保部门说可以合作,但要收管理费……
单昭祥听着听着,就来气了:“干环保公益事业收啥钱,我们基金会不要管理费,还往里搭钱,我和你们合作!”
一锤定音。
就这样,在2001年6月5日世界环境日那天,在不到一袋烟的工夫里,北京人民广播电台、北京绿化基金会的名称,便和多伦县的未来联系在一起了。那天,三方启动了“治多伦一亩沙地,还北京一片蓝天捐35元钱,献一颗爱心”的大型公益活动。
为什么是35元,而不是其他数字?姜县长解释说,捐献35元就能治理1亩沙地,其中20元,交给牧民搬家,叫移民费;15元,用来围栏种草,叫草籽费;超过的就由县里自己出了。
活动得到了北京人民的热烈响应,当年捐款总额就超过了百万元。
像黄羊滩三结义一样,北京人民广播电台、多伦县政府和北京绿化基金会也组成了甲乙丙三方治沙联合体,坚持年年签署资金管理和工程实施协议。北京电台负责宣传发动、筹集捐款,组织捐款方代表观察治沙效果;多伦县政府建立工程项目领导小组,制定年度造林种草计划,组织施工,生态移民,围栏封育和管护,以及配套资金;北京绿化基金会负责联络协调、技术指导、检查验收,按工程质量兑现拨款。
单昭祥和他的同事,无数次赶往多伦。那时,多伦没有路,小道坑坑洼洼,汽车颠簸得厉害,80多岁的单昭祥也随车摇晃,直要晃出五脏六腑。
很多次,单昭祥与姜县长坐在沙丘上叨咕着心里话。姜县长大名姜树文,就是陪同朱总理视察多伦的那位县长。姜县长任了一届又一届,亲眼目睹了多伦辉煌风光的沉落。
姜县长说:“人家朱总理,一国之总理,‘拜托’这个词说了好几次,说拜托我们在3到5年之内把沙封住。您知道我心里甚滋味?震动啊,羞愧啊!”
单昭祥轻轻拍着他的手。
姜县长咽了口唾沫,积蓄在心底的悲哀往上泛:“天杀的黄风,让我心里空慌,不知咋整治啊……
单昭祥道:“老姜啊,这不是你失职,你没日没夜地扛着干,百姓有眼。现在关键是咋的用北京捐款改造多伦……”
两位来自北方乡土的汉子,就那么心贴心地过着话。姜树文很快就咧着一嘴白厉厉的牙笑开了。
三方很快确定,在多伦县1号沙带内,东经116°30’42”,北纬42°08’28”地区,开展首期4万亩治理工程,连治理方案也设计妥了。
单昭祥带领着他的专家组,来来往往,经历着与黄羊滩工程不同的每个治理环节。
多伦的治沙模式有三个:
头一个“盖被子”,是在多伦1号沙带南沙梁和沙布楞两个播区,飞播草籽,为沙地盖上一层植被。
飞播草籽,就是用飞机播撒草籽。等到小草长起来,沙地稍固后,就可以在草滩上植树造林了。飞播成本高,善良的多伦人舍不得花北京人的钱,就配以人工模拟飞播。说多伦人善良不假,只看这个县的恶性犯罪率为零这一点,就可知多伦民风了。当飞机嗡嗡嘤嘤地盘旋在空中时,多伦人就倾巢而出,有一个算一个,男女老少齐上阵。单昭祥和他的同事、记者、志愿者们,也一起用手播撒着草籽。
播种时,所有的人都不时看天,巴巴地等着老天爷降雨。有时看云彩阴上来了,心下生喜,紧着飞播,几天就播撒完了。可是,没有雨,一天两天,十天八天,最后不仅不下雨,还滚来了连续十多天的高温大旱,播下的草籽就那样暴晒在滚烫的沙地里。人们没法了,就人工降雨,炮打得隆隆响,可雨水还是湿不了地皮。
多伦人因为有北京支持才在心里退去的恐惧浪潮,就在这个没有雨水的季节里,陡然汹涌澎湃了。人们绝望地扔下盛放草籽的脸盆子,失声痛哭。哭声具有传染性,姜树文哭了,单昭祥也哭了。
好个姜县长,哭完了,还接着干。后来,换届选举时,姜树文全票再度当选县长。
欢乐的日子总是很短暂,困顿的日子却太漫长。多伦人的眼泪流干了,很多人都说再也不想撒草籽,再也不想种一棵树了;有钱的企业老板也说,不想让投出的钱再打水漂儿了。单昭祥劝说道:“这是你们的家,头一期拢共4万亩地,咋就整治不好?北京人和你们一起建家呢。知道不?账号里见天有捐款打进来!”姜树文也有话:“我就不信屡战屡败,备不住明后儿一场透雨浇下来,再开秋就能见收成了!”
姜树文的话应验了。下雨那天,老乡们都在雨地里奔跑,雨点子叭叭地打在脸盆子和铁桶里。
那年8月,单昭祥和林业专家赶到多伦,为2001年飞播作出专业结论:“飞播成功,几万亩草地显绿,1平方米长出40余棵草,沙蒿、沙打旺……有20多厘米高。”
“这是北京市民包的地,所以我们把草籽撒得密密的,”姜县长总结道,“沙地‘盖被子’到底成功了!”
多伦的第二个治沙模式“画格子”,就是在流动沙丘和半流动沙丘上,营造网格沙障。那沙丘是一包一包的,高高低低,飞播的草籽常常顺坡溜到坡下。为了阻止草籽溜滑和水土流失,人们把沙地刨成沟,将麦秸立进沟里,使沙地形成了一个个方格子。不过,画格子还不能完全阻止草籽的溜滑,草籽只有落在小坑里,才会往土里扎。令单昭祥最动心的是那些趴在沙丘上的红柳,它们在土里寻不着水,就将根子裸露在沙面上。它们穿过方格,不停地匍匐延伸,在单昭祥看来,这就是生命极限的挑战。可其它小草就未必有这么顽强,人们需要为草籽做个窝。逢到飞播前,学校就把小学生撒到方格子里踩坑,孩子们哇哇叫着,一脚一脚地踩,盼着雨水落在坑里,草籽落在坑里。
多伦的第三个治沙模式叫“堵口子”,是在有条件地区营造防护林带,对种植的樟子松、杨树、榆树、山杏林,全部进行围栏封禁。
姜县长好几次与单昭祥商量他的多伦致富方案:“几十万亩地封育好了,周边乡亲入秋就能开镰收干草,打草籽了,老百姓管这叫‘小秋收’。干草值钱,草籽也是一宝,山杏仁还能采上几十万斤,这比放羊种庄稼强多了,老百姓再也不用过那没盐少醋的寡味日子了……”说到最后,姜树文竟是喜眉笑脸了。
历史的脚步在一个冬日走近。
那是2008年,北京已经以“无与伦比”的辉煌告别了奥运会。北京人民广播电台、多伦县政府和北京绿化基金会,也迎来了丰硕的收成。三方联合在北京稻香湖酒店召开“治还工程”总结表彰大会。会议宣布,历时8年、近百万人参与的“治多伦一亩沙地,还北京一片蓝天”大型公益活动,圆满落幕。8年来,“治还工程”共接受近千家企业、数万个家庭及市民捐款700余万元,多伦县人民政府配套投入700余万元,治理沙地8万多亩,植被覆盖率由原来的30%提高到70%以上。2005年,多伦县荣获“全国绿化县”称号。现在的多伦,已经变成了生态旅游城市,年接待旅游人数达20多万人次;招商引资项目也达28亿多元,像伊利奶业、大唐煤化工、风电等一批项目,已经落户多伦基地。
年复一年,夕复一夕。90年的时空划过去了。
已近黄昏。从单老身上,读懂了生命的意义。
他的夕阳,因为有了生命的原色,而变得精彩纷呈。
推荐阅读:
(来源:北京日报)